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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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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越之聞言挑了挑眉, 吩咐道:“來人, 與梁公子拿些冰塊來解解暑。”逗趣完自己便率先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聞言也都忍俊不禁, 卻僅有幾人是真的敢笑出聲來的。

其中便有那直不楞登的景樊宇。

他笑得比所有人都大聲,笑完還不顧梁絕已經黑下來的臉色,又接話道:“不如我送梁兄去湖裏游一圈吧, 這個更涼快!”說完又是放聲大笑起來。

梁絕並不在意楊越之的逗弄,畢竟這在二人之間是常事,可是這景樊宇卻並不在他的認可範圍內。被他如此嘲弄,梁絕卻是紮紮實實有了些怒意。

他收起折扇, 腦中轉過幾圈,卻是盈盈一笑,道:“好,要是你能贏了我, 我便下去游一圈。不過, 要是你輸了,下去的那個人就換成你,可好?”

“好!咱比什麽?”景樊宇張口便答應,可他也不笨,又提了個要求, “咱先說好啊,可不比吟詩作對、舞文弄墨之類的, 這我可不在行。”說完一雙劍眉已是皺起, 顯見地是非常討厭這些。

梁絕聞言嘴角勾了勾, 道:“成,咱不比文,就比武,如何?”

“好!”景樊宇一口答應。

“既然內容你定了,那規矩便由我來定。”梁絕笑著朝景樊宇眨了眨眼,在對方的點頭同意下,他又道,“那咱就每人在這廳中請一位官家小姐幫忙,而後你我二人教這兩位小姐一段劍法。教成之後請兩位小姐各舞一段,請在座所有人品評。哪位小姐贏了,便是哪位劍法先生贏了,如何?”

景樊宇沒想到竟是這種比法,不過他自認為武藝勝過在場大多數人,教人應該也不成問題,便又大咧咧點頭應下了。

梁絕見狀便低眉笑了聲,隨後朝楊越之道:“如何?你要不要也來玩一局?”

楊越之聞言挑挑眉,知道他是想逗逗那憨貨,便也樂意在一旁看看熱鬧,便道:“你們玩你們的,我與你們評個高低。”

梁絕便勾唇一笑,習慣性想拿起扇子扇兩把,反應過來後又生生忍住了,放在桌上的拳頭一捏,便站了起來。

將廳中眾舞姬遣退,他站在正中朝眾女這邊拱手行了個禮,沖她們展顏一笑,緩緩道:“各位小姐有禮了!在下與景公子的比鬥還需各位小姐襄助,還請小姐們助在下一臂之力!”

褚曼霜一貫是閨中女子們的領頭人,這事當仁不讓需她回話,她見狀轉頭看向身後的小姐們,見無人露出難色,甚至有幾人還有些躍躍欲試。

如此她便自然起身行禮道:“梁公子有禮了。只是閨中女子並無練武底子,還請兩位公子挑些簡單的,並就在這大廳中教,如何?”

“褚三小姐想得周到,這便聽褚小姐的!”梁絕聞言粲然一笑道。

說定之後,梁絕和景樊宇便開始挑選合適人選。

只還未等景樊宇動作,梁絕便率先走了過來。

崔瑾珠正被地龍暖得想打呵欠,便見那翩翩少年站定在她面前,正朝她笑得春風滿面。

上首的楊越之當即便沈下了臉。

沈俾文更是直接站了起來,面色不善地道:“你想做什麽?我告訴你,崔小姐腰不好,不會陪你玩這個的!”

梁絕自然也聽說過這件事,畢竟當初可是鬧得滿城風雨,也是後來一些傳聞的開端。

只是他可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見此他也只是笑容可掬地朝崔瑾珠拱了拱手,道:“崔小姐,剛剛的賭約你也聽到了。要是在下輸了,可是要去那凍得快結冰了的沁湖裏游一圈的。你看我身形單薄、手無縛雞之力,怎堪如此折騰?”

聽著他這般說自己,崔瑾珠心中也是不禁失笑。只是見他跟本無需思考,便在眾女中挑了她,她心中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他設下這賭約,便是沖著她來的。或者說,就是想借她整治那景樊宇。

他大約是認定了有小獅子和沈俾文在,但凡兩人開了口說她武得好,在場大多數人便不會再提出異議。

同樣,他大概也認定了,她是個愛出風頭、惹人註目的輕浮女子。

這般想著,崔瑾珠擡手阻止了沈俾文還未出口的反對,笑著說道:“梁公子多禮了。只是仲芳說得是,我腰曾受過傷,到時要是表現不佳,還請公子多多諒解了。”說完,她不經意地朝正往這兒走來的小獅子看了一眼。

接收到她的眼神,楊越之腳步一頓,隨即想到今日已是多次惹怒了珠珠,實在不敢再輕舉妄動,便有些不太情願地調轉了腳步,往另一邊走去了。

而沈俾文見崔瑾珠已應下,便也不再阻攔,朝著轉頭對他安撫一笑的崔瑾珠道:“你也不要勉強自己,即便輸了,下水的也是他。”說完,還是忍不住瞪了梁絕一眼。

梁絕立馬回以一個得意笑容,看得沈俾文牙癢癢。

而另一邊,景樊宇卻是挑來挑去挑不出人,覺得這個也太纖弱,那個也太瘦削,哪個都不滿意。

正在他猶豫不決間,卻是褚曼霜率先一步走了出來,笑著對他道:“景公子,我雖未學過武術,卻學過祭舞,多少有些底子。不如便讓我來吧?”

景樊宇想了想,見她身形高挑挺拔,總歸是比那些柔弱小姐們好一些,便只能無奈應下。轉頭卻看到梁絕挑了那個瘦小的崔六娘,他便忽然躊躇滿志起來。他就不信他挑的褚三小姐還贏不了一個連路都走不了幾步的半殘。

挑定人,眾人便指使仆役搬挪桌子,清理出足夠大的場地來。

崔瑾珠將頭上的釵環卸下,邊側身在沈俾文耳邊囑咐了幾句,之後才隨梁絕走至大廳正中。

梁絕挑了把舞娘用的細劍與崔瑾珠,邊含笑與她道:“崔小姐以前學過劍法嗎?”

“不曾。”崔瑾珠顛了顛手中的細劍,覺得好像輕了些。她是真沒學過劍術,以前也就學了幾招刀法的劈砍,而且最終也沒用上過。

“那我便簡單教你幾招吧,”梁絕待她站定,對她和氣笑道,“不難的,你看我先練一段與你看看。”

說著他便拿著另一把細劍,當場練了起來。

梁絕本身也是身形挺拔修長,乍一看是只是個削瘦書生,舞起劍來卻是驚若游龍、氣勢如虹,短短幾個招式,便讓人看得透不過氣來。

直待他舞畢收劍,崔瑾珠才醒過神來。

“如何?”梁絕肅容將劍持在身後,轉頭卻對她燦然一笑,道,“可能學得會?”

崔瑾珠想了想,搖頭道:“恐怕舞不成你這樣。”

梁絕聞言卻笑道:“像就行,不需如我一般。”

說著,便將之前的招式拆解開來,一招一式地開始教崔瑾珠。

崔瑾珠跟著他學了幾招,但是由於腰上不好多使力,舞出來的動作總是有所欠缺。

梁絕看著並不太滿意,只好努力幫她糾正一些,只是他剛想上手,沈俾文便立時黑著臉警告道:“梁道道,你要是敢上手,我便切了你的爪子!”

梁絕的祖母並不滿意丈夫給唯一的孫子取的這名字,總覺得不吉利。於是便給他取了個小名想沖一沖,便喊他“道道”。等他長大,這名字便很少有人喊了,倒是沈俾文時不時不高興了便要喊幾句解氣。

梁絕聞言只能無奈收回手,轉頭對沈俾文笑道:“仲芳,別跟防賊似的,我保證不碰著崔小姐還不行嘛?還有,你可別喊我這名了,小心我也把你的抖落出來!”

崔瑾珠邊按著梁絕的指示重覆著之前的招式,邊頗感興趣地問道:“仲芳有什麽小名嗎?”

聽到崔瑾珠問話,沈俾文便禁不住紅了臉,支支吾吾著不肯說。

另一邊陪著褚曼霜練劍的楊越之見狀,卻是撫掌大笑道:“沈花花,你還會害羞呢?”

崔瑾珠聞言一楞,卻見沈俾文轉頭有些惱羞成怒地還嘴道:“楊愛雪,你找抽呢?要不要我幫你宣揚宣揚你的艷情史啊?”

楊越之的臉色立馬也跟著緊張起來,趕緊說道:“你別給我瞎扯啊,我哪兒來的艷情史!”說著,卻下意識地瞄了眼崔瑾珠。

沈俾文卻扯起嘴角嘲道:“哼哼,花滿樓一擲千金為淩雪啊,還有以前的一夜——”

“沈!俾!文!你以前還抱著華菱喊什麽呢?不記得了?”楊越之終是急了,只能使出絕招了。

沈俾文聞言稍一楞神,看到楊越之的眼神往他身後瞄,忽然醒過了神來,立時閉了嘴。

可是眾人已經看傻了眼。女孩子們羞紅著臉,卻是依舊豎耳傾聽。

男子們更是一個個憋笑憋得臉紅脖子粗的,連魏姜和何清河這次都沒給楊越之留面子,紛紛笑了出來。

梁絕看著他們如此行事,自己也在一旁笑得快喘不上氣。他是真沒想到這兩個人在這種時候能這麽蠢,在心上人面前互相揭短的事都幹得出來。而且兩個人明明都是一般黑,竟還想以此來打擊對方,真正是愚蠢至極啊!

唯有褚曼霜依舊不緊不慢學著劍招,心中雖難掩酸澀,卻無一絲表露。

而另一邊,崔瑾珠慢慢停下動作,緩了緩神才想明白了他們剛剛說的是什麽,隨後便沈了臉狠狠瞪了楊越之一眼。

楊越之這回是陰溝裏翻船,只能對著她訕笑了下。

沈俾文此時卻已是羞紅了臉,期期艾艾地朝崔瑾珠小聲解釋著:“我、我那時候還小不懂事,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已經很久沒去了,以後也不會再去了”

說著,也低下頭不敢看崔瑾珠了。

崔瑾珠見狀心中失笑,卻不想讓他在友人面前失了臉面,便道:“少年人愛玩也是常事,人不風流枉少年。只要能分得清輕重主次,便是無礙。”

“我明白!”沈俾文聞言擡頭,目光灼灼看著她,道,“我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不會再為玩樂分散心力了。”他現在當務之急便是考中進士授官立業,如此才能在家中獲得話語權,也才能為以後的事做準備。

崔瑾珠笑著朝他點了點頭,便又繼續學劍了。

只梁絕在一邊有些詫異於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這好像與他想象中的——風流才子撩撥閨閣小姐的戲碼——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連楊越之也好似很癡迷這崔六娘,難道現在大家都好這口了?他不會是已經落伍了吧?

梁絕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轉回頭又看了崔瑾珠幾眼,依舊沒看出來她身上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長得也還算清秀可人,說話行事幹脆不扭捏,可也僅此而已了。既不美艷也不嬌俏,甚至連一個動人的眼神、羞赧的嬌嗔都沒有,這樣的女子,有何魅力可言?

正這般打量著崔瑾珠,梁絕卻忽然被她的掃過來的眼神一驚,趕緊收回了眼神。

花了近半個時辰,兩位劍術先生才終於勉強認可了自己的學生,而後清了場,留出場地與兩位小姐舞劍。

抓鬮出來的順序是褚曼霜打頭,崔瑾珠便好整以暇地立於一旁,看著這姑娘將景樊宇那陽氣十足的劍招,生生舞成了剛柔並濟、陽剛中不失婉約的劍舞,甚是好看。

連梁絕都不禁想要點頭讚許。

褚曼霜舞完一段,收劍斂息,隨即便擡頭看向楊越之。便見他嘴角含笑,目光似水,正一眨不眨眼地看著她,見她看來,還對她展顏一笑,把她心中的忐忑與焦慮都驅散了。

等褚曼霜下了場,便輪到了崔瑾珠。她拿著劍走到大廳正中,朝眾人點頭致意。

她雙腿並攏,手握長劍搭在左手上慢慢將劍亮出,隨後便忽然朝前刺出一個劍花,繼而左腿劃出一個半圓,右臂舉劍從身側將劍用力甩向身後,隨之便要扭腰轉身——

她忽然停下了動作,皺起眉頭緩緩收回了劍。

楊越之見狀立馬什麽也不顧了,焦急地跑了上來,卻被站得更近的沈俾文搶先接過了她手中的劍,又一臉擔憂地問道:“珠珠,你的腰沒事吧?疼不疼?我這就讓人去喊大夫!”

崔瑾珠卻伸手攔住了他,她站直了身子,只微擰著眉扶腰,卻是對他們笑著道:“我無事,只是剛剛抻到了腰,一時有些酸,不需喊大夫道。”

說著,她又轉頭一臉歉意地對梁絕說道:“只是恐怕不能再比了。梁公子,真是對不住了!”

梁絕聞言有些遲疑,一旁景樊宇卻是有些幸災樂禍地開口道:“那這比試怎麽算?難道還要再換人?”

“有何好換人的?當時就與他說了崔六小姐的腰不一定能吃得消,非得讓她來。”楊越之在一旁皺眉道,“趕緊的,評比完就把輸的人丟下去!”

“那要如何評?崔小姐可連一個招式都沒舞全,”一旁的景樊宇也跟著皺起了眉頭,“我們也看不出舞得如何啊?”

“那要不按照剛剛練習時的算?”魏姜提議道。

“那不成!練習是練習,比試是比試!你能拿你平日的文章交予科舉主考官嗎?”褚良為反對道。

“那——”見此,大家紛紛商討起來。

正眾口難調間,崔瑾珠卻笑了起來,對眾人道:“這有何難決的?既然我都未舞全,那便是考試交了白卷,定是我輸了啊!”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崔瑾珠,卻見她笑得坦然,似並不把輸贏當一回事。而梁絕聞言卻已是黑了臉。

沈俾文見此也笑著附和道:“崔小姐都認輸了,思行,你便趕緊下去吧!”

“哈哈哈很是!來來來,不要怕,我來送你下去!”景樊宇臉上已經樂開了花,說著便要走上前來,卻是被一旁的李梢樺伸手攔了下來。

楊越之卻已是率先帶人走了出去,沒過多久他又掀起簾子對裏面的梁絕笑道:“思行,願賭服輸,趕緊來吧。等你游完水,咱們還得用晚膳呢!”

門內的沈俾文這便帶著人嘻嘻哈哈將梁絕推了出去,其餘人等也跟著出去看起了熱鬧。

此時已過申時(下午三點),船不知何時已行到了某處岸邊。冬日裏的陽光正虛弱地傾灑在湖面上,卻帶不來一絲暖意。梁絕站在甲板上,望著湖面上盈盈水光,第一次感受到了冬日的威脅。

可是海口已誇下,此時如果反悔,恐怕以後要被人笑一輩子了。

如此想著,梁絕轉頭恨恨瞪了幸災樂禍的景樊宇以及在一邊起哄的眾人一眼,最終還是快速脫下外袍,在甲板上蹦跶了幾下,咬咬牙猛地往水中紮了進去!

眾人見狀都是一聲驚呼。雖說賭約如此,但也是沒想到梁絕會如此幹脆,又怕真出了事傷到了內閣首輔唯一的嫡孫,都紛紛撲到圍欄上去看他情況如何。

只有寥寥幾人站於一邊,頗感興味地看著梁絕在水中撲騰,面上無一絲緊張。

梁絕直到入了水才覺察出異狀來,這冬日裏的湖水有這般暖和嗎?他不信邪地整個人再次沈入水中,漸漸下行才發覺水越來越冷,他趕緊浮了上來,周圍暖和的湖水立時又將他的身子包圍住了。

原來桂蘭園的園主為了維持沁湖冬日不結冰,將引入園中的溫泉灌入了湖中。而剛剛沈俾文便由崔瑾珠吩咐,讓人將船開到了溫泉入水口。汩汩冒著熱氣的溫泉剛剛灌入沁湖,還未被沁湖的冷水徹底稀釋,便有了這還算暖和的溫水。

見狀,他浮出水面擡頭看向船頭上笑得一臉得意的沈俾文和他身邊的崔瑾珠,還有一旁正朝他吹口哨的楊越之幾人,哪兒還有不明白的地方,恨恨朝他們喊道:“謹安,仲芳!你們倆竟敢合起夥來整我!”

“哈哈哈!水下如何?可暖和?”另一邊的景樊宇見他精神尚可,還不嫌事大地繼續火上澆油道。

“暖和,可暖和了,你要不要下來啊?”梁絕見他得意,心裏也很不痛快,臉上卻並不顯露。

楊越之卻如他肚裏的蛔蟲,他話都還未說完,那景樊宇便被悄然行至他身後的楊越之一腳踹下了水!梁絕立馬迎了上來,將落入水中的景樊宇一把壓進了水裏。

眾人見狀尖叫著紛紛後退,萬沒想到楊越之竟會趁火打劫,繼續連著幾腳,也不分人,將一旁幾人都踹了下去,連何清河都未幸免。

魏姜、褚良為見狀也來了興致,聯合起來開始作亂,甚至連沈俾文和楊越之都被他們丟下了水,之後兩人又發起了內訌。

崔瑾珠在一旁看得直楞神,沒一會兒功夫,卻見那些少年們像是下餃子似的一個個撲通通地往水裏鉆完了,最終甲板上只留下了看熱鬧的女孩子們,男的一個都沒留下!

她見此終於著急起來,趕緊對船工們喊道:“找幾根麻繩來丟下去,讓他們拉著,可別真出事!”

隨後又吩咐人打了溫泉水上來,再乘小船去各處借浴桶。

“再去借些男子衣衫來,園中定是有準備的,你們只管問那湖邊的管事要就成!”一旁的褚曼霜也跟著囑咐著。

崔瑾珠見四五條粗□□繩被船工們掛在圍欄上,另一頭都丟入水中讓一些水性不好的少年拉著借力,才有些放心,於是語帶威脅地對他們道:“你們在底下好好玩,沒我的允許,一個都不許上來!”

“哈哈哈!水裏竟然如此暖和!比上面都舒服,我才不上來受凍呢!”景樊宇終是在幾個友人的幫助下擺脫了梁絕的欺壓,趕緊游至一旁紮進水裏玩了起來。

楊越之也剛從被他踹下來的幾人手上逃脫,踩著水露出半個身子,卻是擡頭朝著崔瑾珠笑得露出八顆牙齒,道:“下面可舒服了,一點都不冷!”

崔瑾珠見此怒極反笑,隨手抓起一個船工們放在一旁的魚簍便向他丟去,恨聲道:“就你會惹事!給我好好在水裏呆著,不許浮上來!”

“哈哈哈!”楊越之大笑著接過了魚簍,卻是又朝她大聲喊道,“遵命!小的這就給大人逮魚吃去!”說完,也不顧崔瑾珠的臉色,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沈到了下面稍冷些的水中去找魚去了。

崔瑾珠見狀不禁變了臉色,這溫泉從上方入水,湖底下可還是冰冷的湖水啊!他這般急急入水,萬一遇到冷水腿腳拉到了筋,誰能救得了他?她趕緊對一旁的船工們厲聲喊道:“下去幾人,把那蠢貨給我逮上來!誰有功,我賞他百兩銀子!”

船工們聞言紛紛撲通通下了水,成宏頓了頓,也跟了下去。

可是崔瑾珠白著一張臉看著剛剛楊越之消失的水面,卻是良久不見人影。她等得心焦,急得在船上團團轉。

沈俾文看著心裏難受,便對她喊道:“珠珠,你別著急,我去把他抓上來!”

“你別去!”她話音還沒落,沈俾文也跟著沒了蹤影。

崔瑾珠這下真慌了神,船工們救人到時也會分個先後啊!她站在欄桿邊上看著還微微泛了水波的湖面,恨不得立時跳下去,把兩個人都給拽上來。

一旁的邱家五小姐見狀,抓著她的手安撫她道:“珠珠,你別急!下面那麽多人在呢,咱們學裏每年夏日都會有各種游水活動,男學生們水性好得很。”

而一邊的褚曼霜已是趴在了圍欄上專註地盯著湖面,根本無心周圍發生了何事。

崔瑾珠聞言心裏也沒好過多少,她緊緊抓著邱明姝的手,在這種天氣依舊擔憂得出了一身汗。邊急得上火,邊在心中咬牙發誓,等抓住那個小混蛋,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等到沈俾文拉著已逮了三條涑魚的楊越之浮上水面時,崔瑾珠恨不得立馬下去給他幾個爆栗,大聲喊道:“你們倆趕緊給我上來!”

船上本來便有兩個浴桶,崔瑾珠本是打算看誰支持不住了便先讓他上來。此時卻是管不了那許多,只能先顧上眼前這兩人了。

楊越之被拉上來時還緊緊抓著手裏的魚簍不放。一上得甲板,褚曼霜便將自己的鬥篷披到了他身上。他朝她露齒一笑,便將魚簍遞給了一旁跟上來的成宏,道:“讓人拿去廚下,一條做成魚膾,一條切片放湯,最後一條炸酥了澆上糖醋!”

說完還轉頭朝崔瑾珠笑,卻是氣得她擡手便狠狠拍了他手臂一下。楊越之吃痛,卻是註意到她還未恢覆過來的臉色,這才開口安慰她道:“你無需這般擔心,別說是這樣的溫水,便是真正結冰的湖面下,我都進去過!”

崔瑾珠聞言皺眉道:“你別給我得意忘形,下次還敢如此,你——”說著她頓了頓,想到家法這東西現在卻已是沒法用了。

“好好好,我下次不去便是了,你別生氣!我就是想給你逮幾條魚,我看你釣了一下午都沒釣到一條。”楊越之見她臉色不好,趕緊保證道。

崔瑾珠實在看不下去他這嬉皮笑臉的樣子,揮揮手將他先打發進去了。

待得沈俾文上來,崔瑾珠急忙接過香茹手中的鬥篷迎了上去。

沈俾文一臉喜氣地任她披上了鬥篷,也是笑得一臉燦爛,“幸不辱命!我可算把他逮上來了!”

崔瑾珠聞言便有些心疼地紅了眼,不知這孩子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是何感受。

她將鬥篷緊緊裹到他身上,口中卻是埋怨道:“我是喊的那些船工,你湊什麽熱鬧?這大冷的天,湖裏可是能隨便入的?這一不小心便是兩條人命!下次可不許這樣了,有事讓身邊的人去就行,不可這般親力親為!”

沈俾文滿足地聽著她的抱怨,裹著鬥篷瑟瑟發抖,腳步卻是一部不肯挪。崔瑾珠見狀,趕緊推著他進了艙門,外面的事也不管了。

待到所有人都從水裏上來,泡了個暖乎乎的熱水澡,穿上或合身或不合身的衣物,走入原先大廳裏時,等著他們的便是一大桶姜湯。他們不喝完,崔瑾珠便不許人上晚膳。

一群人在水裏鬧了許久,此時均是饑腸轆轆,有些不愛喝姜湯的,已是催著仆役們拿其他東西來填肚了。可船上仆役們現在已是看清了作主的人是誰,崔瑾珠不發話,是真不敢上菜。

於是所有落水的人都只能無奈將姜湯喝完,楊越之還一連喝了三大碗,放下空碗朝崔瑾珠討好一笑,卻慘遭崔瑾珠白眼。

等到上了菜,崔瑾珠卻發現每人桌上都起碼有半條魚,原是廚下早就準備好的,根本不需他們下水去撈。只是她桌上比別人多了幾道菜,卻是楊越之特意吩咐的。

她陪他們折騰了一下午,此時也是腹中空空,用筷子夾起湯中魚片放入口中,卻覺肉質鮮嫩,香滑可口,確實是道美味。

酒至半酣,見眾人均填飽了肚子落了筷,沈俾文便站了起來,讓人搬來一個素色屏風放在了靠近廳門的位置,在後面點起明亮燭火,而後轉身笑著對崔瑾珠道:“我有一個故事想演與你看。”

崔瑾珠見此卻是對他回以一笑,說道:“拭目以待。”

沈俾文被她看得有些赧然,垂眸含笑進了屏風後。

原來沈俾文卻是將崔瑾珠早上講的那個故事用皮影演了一遍,其中又作了些修改。

他將那農夫的妻子改成了因病而亡,那狐貍精在山上等了多年,直到他送妻子棺木上山,才偷偷跟著他來了村裏。而後化身一婦人嫁與了那農夫,在其家中相夫教子。而後她拼盡法力為他生下一個人形孩子,卻是失去了為妖的長壽,最終與農夫白頭到老,同穴而眠。

眾人看完這個故事,都感嘆那農夫甚是好命,能有一人一妖兩任賢妻。其中有幾個是聽過之前那故事的,又為眾人覆述了一遍。

當沈俾文從屏風後走出,用溫潤的眼神看著崔瑾珠的眼睛,他對她說道:“我想給這個故事一個更好的結局。”

崔瑾珠與他對視良久,才緩緩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

一旁楊越之卻沈著臉看著他們,握著酒杯的手指捏得關節發白。

當日一群人玩到月上中天才下的船,幸而崔瑾珠已派人去通知了小趙氏讓他們先行,只需留下人來就行。

晚上回去時沈俾文堅持要送她們,崔瑾珠推拒不過,又想著天黑視線不清,便直接讓他上了馬車一起回崔府,打算讓車夫之後再送他回去。

雖天色已晚,道路兩旁卻依舊掛滿燈籠,行人擠擠挨挨仍有許多不舍得回去。因此馬車一路行得很慢,不過再過了這條街便出了鬧市,之後便會好許多了。

只是行至過大半,香茹卻似從窗外看到了什麽,回頭對崔瑾珠道:“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似乎在那邊與人起了爭執。”

崔瑾珠聞言,便挑起窗簾一看,果真看到崔瑾璧拉著崔瑾珊,似與一旁的攤主在爭論什麽。見她們身邊似乎並未跟著崔家少爺,只有幾個丫鬟和小廝,崔瑾珠想了想,還是叫停了馬車,扶著香茹的手下得車來。

崔瑾玞見狀,趕緊拿著鬥篷下車與她披上。

沈俾文也跟在她們身後到了街邊。

還未走近,便能看到崔瑾璧扯著自己的鬥篷與那攤主說道:“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的你怎麽就只挑了我的鬥篷撒顏料?你看看?我這鬥篷還能穿嗎?我新作的羔毛鬥篷,都被你給毀了!”

崔瑾珠走近一看,才發現那白色鬥篷上紅紅一片竟是被撒上了不少的紅色顏料。

見狀,她走到她們身邊,開口道:“三姐姐——”

“啊——抓賊啊!”還未等她說完,周圍卻忽然起了亂子,只聽到一個女聲尖聲大喊,之後人群忽然往這邊擠了過來!

崔瑾珠被一旁的人狠狠一撞,隨後卻覺有人在用力拉扯她往外走。她只覺得身邊全是人,卻獨獨看不清到底是誰拉著她。

她覺得有些不對,使勁甩了甩手,卻根本甩不開。周圍全都是各種叫喊聲,她的呼喚聲連自己都聽不見。

她被那人拉著走得跌跌撞撞,那人全然不顧她的處境,一個勁往外拉她。她心中焦急萬分,身邊卻無一個熟悉的面孔。當她擡頭向前看時,卻看到了幾個黑壯男子正在人群外如狼似虎般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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